我拈起一缕长发,漫不经心道,“给我染个头发?”
“染发是必须的。”乞乞柯夫道,“而且,你不能自称为‘莱蒙·骨刺’……你需要换个名字了。”
我满不在乎地大嚼剩下的烧鹅。乞乞柯夫沉默着坐在桌边,忽然对我道,“莱蒙,还有件事,我得告诉你。”
他说着,拿起桌上那张“莱蒙·骨刺”的通缉单,翻到了背面。
一首字迹清俊的短诗赫然显现。
“亲爱的莱蒙,
你长大了。
发如烈火,唇如玫瑰,
脸似初雪,眸似星辰。
无数个不眠之夜,
你已让我等了太久。
我想要你。
我很快会让你知道。
我,
对你……
弑君者
艾略特·德·斯图尔特”
“……”
我差点吐了。狗东西的短诗一如既往骚贱难敌,一首比一首厉害,倒极了胃口,看来他是存心要让我恶心死。
“全城,不,应该说整个迟暮帝国。只要是属于你的通缉单,背后都印着这首诗。”老头子的语气显出一种可怕的冷静,“一开始我还纳闷他在说什么,直到瞧见你这副样子,才明白过来……呵,为什么通缉单上印着你十五岁的画像,而诗里却透露着你已是二十五岁……”
“艾略特是想让你知道,就算所有人都无法认出真正的‘莱蒙·骨刺’,他依旧能认出你。”
“他对你了如指掌。你的一切,每一种变化,每一丝情绪,每一个选择……都落在他的眼睛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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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我们留宿在旅店。乞乞柯夫为我染完头发后,整个房间都是那种药草刺鼻熏人的味道。我打开窗户透气,凝视着天边温柔的夜色。月光犹如倾泻的清泉,晶莹的光芒涂满屋顶和塔尖。
我取出了藏在腰间的匕首,手指从那微涩的刀身上滑过,看刀刃迎着月色反射出冷冽的银光。
我暗暗嗤笑,这大概就是我用以刺杀狗皇帝的武器了。斫骨刀在兀鹫城被摧毁,那把跟了我许久的钝刀成了一地碎片,疲惫的刀身散去满溢的杀气,仿佛在泣血,仿佛在预示我的结局。
“莱蒙,明天还要赶路,不休息么?”
罗在我身后轻唤。我应了一声,木然坐到床上,目光盯着墙壁一动不动。罗走到我身边,轻抚我染成黑色的长发,指尖沿着我的面部轮廓,一点点地抚摸、确认。
我将他抱紧,侧脸贴在他温暖的腹部上。
“莱蒙……”
“以后叫我‘莱尼’。莱尼·柯福尔,我的新名字。”我道,“另外,别说话。让我抱一会儿。”
他顺从地答应了,用双臂抱住我的肩膀,下颌轻轻靠在我的头顶。我们就这样在黑暗里拥抱了一会儿,罗替我解开衣带,我们躺在了床上。我没有兴致做什么,便将他温热的身子搂入怀中,亲吻他的嘴唇。
染发剂浓重的气味弥漫在我们周围。我双眼涨痛,却怎么也无法入睡。我想到了那些白色的小药片,跟罗在一起后很久,我都没有凭借药物入睡。可如今失眠的苦闷卷土重来,再度将我困在静谧的暗夜里,只能不住回忆那些可耻而可恨的往事。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淌,我听见自己逐渐沉重的心跳声,忽地发出一声嗤笑。十五岁的莱蒙·骨刺都从未因复仇杀人睡不着觉,而现在这个二十五岁的大家伙反倒成了个脓包。
“莱尼,其实,我曾梦到过你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