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搭档终于还是赢了对方几个球,没有丢脸。
展翔忍不住问:“你这是第一回来集训?你几岁了?”
萧羽喘着气答道:“我......我属兔的。”
“属兔的?十九了?”展翔挑眉,原来已经不是“小家伙”了,挺大个人,怎么身材还像没吃饱、欠发育似的!
“嗯,十九了。”萧羽的嘴角浮现很无辜的笑容,干干净净的一张小白脸,倒是真像一只无害的兔子。
“哪个队来的?”
“西北省的。”
“......”展翔微微一愣,没有接话,眸子里分明爆出好奇。
那是个羽毛球完全没啥名气的省份,那地方出来的球员极少能迈进国家队的大门。
萧羽完全出乎他的预料,看起来没什么名气和经验,在场上却拥有某种超越年龄的思路和头脑。说白了就是,这小子打球很活泛,很“油”,不像那些刚从省队选拔进国家队的小队员,没什么大赛经验,就只会听从教练的规划指示,严格依照教材套路打球,却不知道临阵灵活地运用战术。
萧羽与展翔近距离搭着话,漉湿的鼻尖蹭过对方淡青色的下巴,咸涩的汗水浸渍到细致皮肤里,有些刺痛。他的视线淡淡地扫过对方露出t恤衫领口之外的颈根,浅浅的小麦色在暖黄灯光下浮动出某种类似泡沫啤酒的润泽光芒。
萧羽猛然眨了眨眼,甩掉两扇睫毛上挂的汗珠,觉得自己可能是累昏头了,眼睛有些花,随便瞧个什么人,竟然都能瞧出酒精上脑之后某种漂浮眩晕的快/感!
“小羽,小羽!打得不错啊!”无处不在的大嗓门陈炯蹿了过来,几乎扑到萧羽身上。
展翔发现一群人涌了上来,最烦的就是人多扎堆闹哄哄的地方,于是撇下萧羽,转身走向他的搭档,去关心李桐的那一条伤腿。他蹲在地上,伸手捏了捏李桐的小腿腓骨,那里靠近膝盖的地方据说因为长期积劳和高强度训练比赛,韧带严重磨损。
“怎么样,能走么?去找靖姐给你放松放松?”
“咳,这膝盖真要我的老命!现在的小孩打球都越来越厉害了,能顶能突的,尤其以后改成二十一分制,每球直接得分,咱真是跑不过这些小孩喽!”李桐摇头笑道。
李桐比展翔大三岁。展翔自从两年前由单打改练双打之后,就一直和李桐搭档,拿对方当做老大哥一样地看待。
陈炯悄悄地对展翔单膝跪地的侧影报以一个前倾点头哈腰的景仰神情,随后一把搂住萧羽的肩膀,把人拉到小萝卜堆里,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连说还带比划:“那个球,就那个假动作,‘唰’!帅呆了,简直了!我也以为你是要勾对角哩,那球你怎么能放网放成直上直下的角度?!喂,咱可是兄弟,你下回教教我啊!”
萧羽累得没力气跟陈炯说笑,呼吸都还没捋顺溜呢,干脆歪着头靠在对方肩膀上。
陈炯继续嚷嚷:“还有你,雪雪呦,你也太恶搞了吧!你站在前场简直就是一支中轴杆子,动都不会动弹一下!你是在打桩子还是打球喂,咱们小羽摔得那么惨,你就不会也跃一把,帮他救个球嘛!”
萧羽有气无力地捶了捶陈炯的胸脯。这种鱼跃救球的姿势只有身材相对纤瘦并且柔韧性好的球员才做得出。就刘雪宁在场上那个铁塔般伟岸阳刚的身材,丫要是来个鱼跃,立刻就得拍在地上弹不起来,地板上准得砸出一个陨坑!
萧羽从陈炯肩膀上支起一只眼,瞥见场边冷着脸做记录的杜彪。
他定了定神,鼓起勇气,低头小碎步溜了过去,一对黑眼睛反射出屋顶的灯影,亮闪闪得,轻声问道:“杜指?嗯......您看我刚才打得行么?哪里有问题?”
“你啊,力量和耐力太差!没力量突击打不起来,没耐力一拖就死!”
杜彪语气严厉,完全不带客套与缓冲,两句话砸散了萧羽眉眼中全部的期待。
萧羽呆站在一旁,不知道如何回答教练的评价,也没有等来更多的意见。他讪讪地垂头望着自己的脚尖观察了一会儿,灰溜溜地又回去了。
他觉得自己好歹是刚进集训队的,临时配个不太趁手的搭档,3:7实在不算是很丢脸的比分,教练怎么着也会先寒暄鼓励他几句,然后再提几点不足。可是杜老大直接就省略掉萧羽自认为的优势,却又把他那两点绝对的劣势揪了出来,眼毒,嘴也毒,两句话像砸夯似的砸在他心坎上。
他真的很需要教练的肯定。
他不是来随便打着玩儿的。他想要留下来的!
杜教练两眼不错神地盯着场地上打球的人,一丝不苟地在厚厚一摞a4纸打印出的表格上做着记录。那表情,那姿态,简直就像个已经程序化了的机器人记录员。
那天晚上睡在宿舍床铺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萧羽开始头疼。
昆明这地界海拔一千九百米,说矮它可不矮,说高它其实也没有隔壁青藏高原那么恐怖骇人的高。一般身体健康的人初次来到这地方,老老实实、稳稳当当地歇着,不跑不跳不抽风不折腾,就不会出现严重的高原反应。
可是这一条规则并不适用于来海埂基地参加艰苦卓绝的冬训的各路运动员们!
萧羽把半边脸扎在暄软的枕头里,露出一只迷迷糊糊的眼,透过薄薄的窗帘,瞥见挂在窗角的一弯残月,苦闷地哼唧了两声。
他正在失眠。
而且头痛欲裂。
当天傍晚从训练馆里出来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