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里带上些许歉意,不是同情,不是嫌弃,更不是避之不及。
“二哥总是闷在府里过得跟个苦行僧一般,自然不知道这邺城的美景可是比面上能看到的多得去了。”暖阁雅间中红烛温柔,重弦一脸得意地斟满了两盏酒盅,渐渐地室内浓郁的熏香被沉郁的醇香所覆盖,“就好比这百花楼的梅三弄那般,称得上一句‘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论姿色,论气质,哪怕放到宫里头可都堪称一绝。”
望舒抿唇,淡淡笑了笑:“若说清水芙蓉,我倒是曾与人有过一面之缘。”
“噢?”重弦兴趣盎然地挑了挑眉,“可是俊美得无可挑剔?”
眸中有异彩流转,隐隐可见温柔之色,望舒瞥了他一眼:“这世上哪有完美无缺的人?瑕不掩瑜,我倒是觉得他不若以往见到的人那般触不可及。”
身后有人推掇,手一轻推,雅间的房门顷刻间洞开,乌发素颜的梅三弄一袭潇洒青衫茕茕孑立,似深谷芝兰清新悠远。搭在门扉上的手攥紧了袖边,梅三弄下意识地避开了屋内的一人,冲着重弦俯身道:“二殿下。”
“二殿下?二哥,梅公子找你呢。”重弦捏着酒盅调侃道。
面前忽然伸过来一只修长的手,顺着视线向上,只见得男子露出恰到好处的诧异,如胶似漆的目光凝在脸上。
望舒说:“……别来无恙了。”
几乎是立刻回过了神,梅三弄露出一个适意的微笑,举着酒盏敬向望舒:“梅三弄给二殿下赔罪了。”
眼底带着浅浅笑意,望舒优雅地拈过杯盏随手放至桌上,视线在明亮的酒色中划过,淡色的唇轻启:“这份心意便我收下了。”
“二弟向来谨慎,外人的东西是断然不会碰的。”琼华叮嘱的话语蓦然在脑海中响起,梅三弄定定地凝视着桌面上未沾过一滴的酒盅,心如明镜,风平浪静的表面之后便是破涛汹涌的暗礁,一不小心,自己便要撞个粉碎。
一切始于阴谋,却止于两个人的心碎。
郎朗夜空下,一人弯腰俯身,伸手捏了捏身侧人微微仰起的脸颊,一诺千金:“以后不管是不是你的生辰,只要你所求的,我都会用尽一切方式捧到你面前来,任君采撷。”
长发轻摇,梅三弄垂下头敛去眼底复杂情绪,忽而用指尖拈起一杯酒递至唇边,片刻后便立起身覆上了他微凉的薄唇。
诧异过后的望舒只觉未饮先醉,微微合上眼,面前是一望无际的漆黑,依稀能望见璀璨星辰,然而这天晚上以后,他眼前再也感受不到一丝星辉闪耀。
少了看得见风景的人,剥脱了雕饰的清水芙蓉到最后连花瓣都凋谢得干净,再没为任何人打开过心扉。
“我做梦都妄想能似普通人一般行走,而只要他喝下了那杯酒,大殿下便能治好我的旧疾。这样好的机会,你说我怎么能错过呢?”梅三弄的声音似千帆过尽后的沉寂,再没有起伏。
“你为何不拒绝?”沧溟生性犹疑,此时能说出这般有违忠义之言已然是极限。
梅三弄叹了口气,像在无奈他的天真:“我本是大殿下的死士,心上谢国师亲手所下的咒桎。若是我有朝一日背叛了大殿下,片刻之间便会爆心而亡。”
良久,他忽然撕开胸前衣襟,指甲用力一划,胸腔中便有新鲜的血液顺着衣衫汨汨流淌下来,露出里头布满密密麻麻丝线——那是他的心:“我啊,就剩下这么一颗破碎的心了。幸好王上为我找来合适的妖心,更是施展秘法重新为我续上了大半心脉,否则我早就一命呜呼了。”
仿佛是低吟一般地唤出一个名字,梅三弄低下头:“大殿下救下我便是为了取望舒的命,我也差点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