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一笔一捺,心思也渐渐变得澄澈。连思绪也跟着固定到了每一笔每一捺上面。
静气凝神。
虽然嘴上没有说,但顾无忧心里很感谢老祖宗要他练了这么多年字。每一次练字,都是在习情,磨练他的心性。
顾无忧记得年幼的自己并不是现在这样的,那个时候的他偏执、任性,隐隐的还有恐慌和不安……这些年,都给磨没了。
寒路进门的时候,便看到书桌前,一个身形修长,如松如竹的青年正手握小篆狼毫,低头抄写经文。
青年一席淡绿色青衣,额前乌黑的发垂落下来。偶尔清风徐来,发丝轻轻舞动。青年的眉头舒展,气质悠远而静谧。他脸上平静得像一幅出仕图,无悲无喜。
顾无忧的脸上很少出现这样的表情,他就像一个没心没肺的开心果,寒路来到奕剑谷近一年,就从未见过他苦恼过,永远都是那副和和气气的样子,也永远笑得春光灿烂。
这样平静如水的顾无忧让寒路一时失了神。
顾无忧搁笔,将抄满了道德经的宣纸拿起来,轻轻将墨汁吹干,这才发现寒路站在门口。顾无忧笑道:“你怎么来了?”
寒路走进来说:“我过来看你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不是说晚上还要帮三师叔做打手吗,什么时候去。”说着,他从顾无忧手中接过宣纸,看着宣纸上秀气规整的字迹。
字体脱俗,笔力藏锋。寒路喜欢的紧,趁着顾无忧没注意,把纸折起来塞进自己手里。
顾无忧丝毫没注意到寒路的小动作,他揉揉眉心道:“恐怕没时间去了。四师兄虽然平日里温和,可是向来说一不二,我还是把道德经抄完好了。至于三师兄那边,要不你代我去吧。”
“可是我从来没有练过药。”寒路说。他来其实是想陪着顾无忧一块抄写道德经来着,没想到顾无忧却让他去炼药。心里自然有些不情愿,但他从不会表现出来。
寒路的性格就像封闭的古井幽潭,永远平静如水,外人永远不知道平静的外表下,是怎样的一番风景。
顾无忧自然没有注意,他拿出另一张纸,将毛笔杵在砚台上蘸满墨汁,轻描淡写的说:“没关系,三师兄不会让你干太有技术的活,有却川在,你只要帮忙看着火候,分拣药材就好。”
“嗯。”寒路从喉咙里挤出一个音后,便转身离开。
顾无忧手中狼毫一顿,看着寒路离开的背影,心里有些莫名其妙。他刚才怎么不高兴?
天气逐渐转凉,奕剑谷的人都是有修为在身,不畏惧这一点寒冷。可是坐落于青城山外围,距离奕剑谷不到二十公里的温江县却是一个地形封闭,民生贫困的穷县。
每到冷热交替的季节,温江县就有不少人家连同大人小孩都会感冒发烧。苦于没有钱买药,就只能拖着。奕剑谷偶尔会抽个空,让弟子们下山一趟,一来长长见识,二来也让他们施以援手。
这一日,掌门召集了众人商量下山事宜。最后决定由羿峰和裘占带路,带着六个徒弟下山。
这次段泽也要下山,自然高兴得一蹦三尺高,跑到顾无忧面前,兴冲冲的问:“小师叔想要什么,我给你带来?”
顾无忧低头想了会,道:“一时想不起来,反正你要是看着什么新奇好玩的,回来和我说说也是一样。”
段泽歪着头问:“难道小师叔你真不下山?”
顾无忧忧郁的摇头说:“不下。”语气坚定。
寒路因着这些日子跟在三师叔宫台身边炼药,学到了不少东西,加上性子沉稳,记忆超群,深得宫台喜爱。
离开前,寒路也走过来问顾无忧:“你想我给你带点什么,吃的还是玩的?”
他这样有选择的问,顾无忧反而不好直接拒绝,想了想便从房间里把自己攒了好久的丹药拿出来,交给寒路说:“你下山后帮我把这些药卖了,再帮我买个装玄兽的笼子来。这么大就够。”顾无忧比划着,“我想抓一只玄兽好久了,或许开春后有用。”
寒路点头。
不出几日,铁面的羿峰便身负长剑,带着众人出了山门。看着他们越走越远,张凯凌手背在背后,打趣道:“真不想下山去看看?”
顾无忧回头瞪了他一眼,“甭想诱-惑我。”说罢,转身进屋。
张凯凌看着顾无忧的背影,嘴角的笑忽而有些悲凉,他轻轻叹道:“你下山的日子也快了。”
第7章来访者
他声音太低,支离的声音破碎在风里,站在旁边的左萝没有听清,便问:“掌门您刚才在说什么?”
张凯凌摇头:“没什么。”
等人一走,本就人丁稀薄的奕剑谷更显得冷清。顾无忧时而练剑,时而练字,时而跟在三师兄屁股后面做打手。在偶尔觉得无聊,无所适从的时候,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
一场秋雨过后,天气更凉了。
奕剑谷终于迎来了师兄师侄下山后,第十八天来的首位客人。
一个慈眉善目,仙风道骨,气定神闲的瞎子,以及一个豆蔻年华般天真烂漫,长得分外讨喜的十二岁小姑娘。
这位鹤发童颜的老者虽然是个瞎子,但丝毫不见瞎子的局促。他闲庭信步的走进来,仿佛完全能看到一样。这样的人,五官通识,已达到了辩音识物的境界。
所以即便不知道他是谁,负责接待的左萝也不敢有丝毫怠慢。
老者与宫台的鹤发童颜不同,宫台当年是误食丹药,导致满头黑发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