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魂一愣,咬牙应下:“是。”
子琀上下打量她,道:“你是——南顾人?”
慕万水:“是。”
子琀笑。
这一笑杀气四溢,逼得慕万水后退一步。可她胆子不小,居然仰起头,回视子琀。
子琀冷笑转身:“跟上。”
几人俱是一怔,腰间青芒骤闪,将他们狠狠拽向前。唯独程舟还算熟,硬着头皮凑上问:“前辈,顾途这是?”
“心魔。”
程舟:“啊?”
“心魔。”子琀音若寒冰,“你聋了?”
程舟:“……”
“不是,他,他。”他憋了半天,“他不像是会有心魔的人。”
“怎么,你还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子琀挑眉,语气带冲,“本座都不知道。”
程舟看出他心情极差,于是立刻闭嘴。
子琀一手扶着顾清眠,另一手掌心浮起块玉佩。玉似墨染,与夜几如一体。
是啊,顾清眠不像是有心魔的人,但他早就有了,甚至比慕雪还要早,还要严重。他早就处在崩溃的边缘,偏偏装得比谁都不正常,看上去又比谁都正常。
若不是入枯叶谷时那一场百魂送葬,些许魂气勾起了顾清眠心底执念,连子琀都未必能发现。之后顾清眠一度失控,攻击慕雪,他本以为能借机套出些什么,哪知这小子戒心极重,照样问题一个不答,顾左右而言它。
他堂堂十阶妖尊,居然撬不出个小辈的话。子琀一气之下,用冥玉之息封住顾清眠心魔,只待出去再慢慢撬——百魂教的魂气太引心魔,万一把这后辈弄死就不好了。
本来吧,他都封住了顾清眠心魔;本来吧,他好不容易避免了顾清眠的心魔和慕雪的搅和到一起;本来吧,他也在像模像样地在引他信任他;本来吧,他觉得他都快成了……
鬼知道半路为何会杀出个鬼,直接把顾清眠整个心魔勾出来了?
他是不是该生气?
他简直要气死了!
子琀觉得没毒死慕万水,已是他活太久活得脾气都好了。心底想着,他瞪慕万水一眼,瞪得一旁程舟都打了个寒颤。
但程舟顽强开口:“前辈,慕雪呢?”
子琀“呵”了声,简略解释于程舟听。才说几句,他怒斥:“给本座快点!”
死气骤起,妖力铺天盖地散开,压得人心突突直跳。
程舟被吓得一顿,反应过来这句不是对自己说,而是对他手里那块玉吼。程舟这才发现,那玉竟在慢慢融化,滴落于无边夜色,此刻被子琀一喝,诡异地加快了速度。
程舟咽了口口水,继续道:“她不在,那我们怎么出去,顾途他又该怎么办——”
子琀瞟他一眼,程舟彻底闭嘴。
墨玉融化,消失。一刹那,青光大盛。妖气磅礴,汹涌而出,恍若海啸浩瀚,灭顶以下。子琀五指并起一划,一拉,将某样无形之物生生撕裂。
玉颜,冷面,凤目薄唇。莹莹碧色流连于他双颊,带起一股死煞之气,宛若话本里走出的祸世妖孽。
十阶妖尊。
程舟理智告诉他不要动,双腿却背着他想往后退。旁边的二鬼一人更是已被妖气压倒于地,动弹不得。
天摇地晃,子琀却视而不见,扛着顾清眠,腿一迈向前。
剩下二人二鬼被硬生生拽着走。
拖了不过三四步,眼前豁然一变,变作茵茵草地。上头花团锦簇,蝴蝶翩飞。远处天清地朗,群山傍水,扁舟四落,若细叶零丁。
程舟茫然回头,身后是同样的绿地:“这是——出来了?”
玉祖宗这么厉害?
谁知他身后还有两人,看到他们一愣,但还未出声,便被一道寒芒打中,提至半空。
程舟惊道:“前辈,不是,她们是浣花境——!”
轻纱不肯问出处,水墨丹青梦里人。
二人俱是一身青袍,寒纱罩面,此刻四处蹬腿,不断挣扎。
子琀甩袖。
二人栽落,那弟子捂颈咳嗽,“我等奉命于此,等候大人。”
便闻子琀冷冷道:“你们境主呢?”
“她怎么不来见本座。”
弟子叩首:“境主稍候便来。唯恐大人久等,故而派我等——”
子琀油盐不进:“怎么,水月令看不懂么?”
水月令?
程舟一窒:“镜花水月令?”
浣花境拥一把仙神兵,属三大顶级仙门,与清寒观齐名。传说浣花境初代境主曾得一上古花妖相助,被予两滴鲜血,一滴落于镜,一滴沉于水,化作两块玉牌。
一曰镜花令,可调动仙神兵浣花镜,由历代境主掌管;一唤水月令,可直抵浣花境,号令浣花境境主。
二者并称,镜花水月令。
可水月令从未出世,天下早当它不存,这玩意儿还真有?
程舟目瞪口呆,却听一旁突起笑声,柔极艳极。
“大人说得哪里话。”一人红衣蹁跹,如烟似柳:“小女子这不就来了?”
走至眼前,她行礼,妩媚笑道:“奴家便是这一代浣花境境主,林荼蘼。”
“水月令万年不出,此次动用,不知所唤何事?”
她摆手,身后两名弟子退去。
子琀扫她一眼,指尖一动,飞出一个精巧玉盒,上头刻着个瘦骨嶙峋的“眠”字。程舟看了两眼,总觉得那字迹有几分眼熟。
“这是?”
“引魂丹。”
“哦?”荼蘼闻言又笑,语带探究,“引魂、往往为探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