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和你父亲有任何联系?”
“我不能保证,但从我的角度来说她没有理由去联系r。”
林雪迟觉得他无法再忍受谈下去,他要求离开。
谈话只能告一段落。探员将他送出警局。
他们走出大门,远远可以看见喻江站在门外,他拢在深重的大衣里,只有脖子上暗红色的围巾显得稍微有点颜色。年长的教授正碾灭一段烟,见林雪迟出来抬手示意了一下。
探员问:“你确定不需要申请特殊保护吗?”
林雪迟摆摆手:“没关系。”
他朝喻江走去。在这暮霭沉沉的秋色里,他感觉到自己离纽约已经越来越远。
喻江站在他前面,对他露出担忧的神色和释怀的笑容。
“被欺负了?”养父掏出手帕来,擦擦他红了的眼角:“这么大了,羞不羞。”
林雪迟叹息:“我很累。”
喻江说:“那我们回家,好不好?”
这样轻柔的询问语调,给了林雪迟一种幻觉,仿佛他真的可以选择回家或者不回。他硬生生气笑了:“回家?我所有的亲人都死了。我回什么家?”
喻江搂着他的肩膀:“你还有我。”
林雪迟一下子变得出离愤怒:“那是因为你不肯放过我!你把他们都杀了!”
喻江打断他:“雪迟……”
林雪迟仇视他:“现在你开心了?满意了?你觉得可以彻底孤立我了?你终于完成了你那个狂妄自大的父权幻想,让我完完全全成为你的附属品了?不不不,你谁都不是,”他讥讽:“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你只是养了我两年而已,你还当自己是谁了?喻江,你有本事就杀了我!要不然,我一定会送你下地狱的。”
喻江毫不迟疑:“那你会跟我一起下吗?”
林雪迟的脸白得吓人:“我就算下地狱也不会和你一起!”
喻江笑笑,拉过他的手来:“雪迟,不要太早下定论。”
林雪迟剧烈地喘息,他觉得自己像座崩塌破碎的雕石,一地齑粉。
喻江将他搂进怀里:“对不起,我从来不想让你这么伤心。我们先回家吧,好吗?我今天和艾尔特医院的院长见了一面,我把你的简历拿给他了。他很满意,如果你喜欢的话,继续做你的主治医生,拯救生命,专研医术,做你喜欢做的事情,我绝对不会干预。”
林雪迟神sè_láng狈:“如果我坚持回纽约呢?”
喻江耐心地为他打开车门:“我不能强制你做任何事,我也从来没有这么做过。你很清楚。”
“哼,”林雪迟鄙夷道:“因为你不需要,所有人都会乖乖听你的话。”
喻江看他像看一个孩子:“那你也会乖乖听话吗?”
林雪迟一脚踏上车:“我会自己找工作,不需要你。”
他砰一声拉上了车门,差点夹了喻江的手。
然而做父亲的脸上表情终于有了一些愉悦。
“我们很久没去了,我刚刚打电话去问,今天虾很好,你在纽约吃不到这么新鲜的海鲜的,要不要重温一下?”喻江打方向盘,车子掉头往市中心开。
林雪迟走神了,大路向前收窄,林木细碎微醉的金黄色洒落在上面,像焦糖饼干上反射着光点的糖霜。西雅图的海风里有一股独特的苦涩的咸味,恍然还是夏天。
梭罗说,在那夏日里,与我同时代的人,有些在波士顿或罗马钻研美术,有的在印度修行,还有的在伦敦或纽约做生意,而我却和新英格兰的其他农夫一样,献身农事。*
他想,夏日的隐世生活终于还是结束了。
(*梭罗说:出自《瓦尔登湖》)
第3章生活
一个月后。
“前天开始就一直发烧,抗生素也打了,但是没有太大用处。”护士一脸焦虑地站在门口,“就帮我去看看他吧,只有你能改医嘱。”
年轻的主治医生很无奈:“他不是我的病人。”
护士快哭了:“我实在是找不到人了才来找你的,r。”
林雪迟叹息:“好吧,我去看看。”
护士惊喜地拉着他的手就跑。
输液室里床挨得很紧密,根本找不到空位。住院部的暖气管道坏了,不少病人被直接拉到输液室里躺着。林雪迟见到了那个烧得嘴巴发紫的小伙子,人已经有点脱水。
“你怎么没有早和er说?”林雪迟探了探他的脉搏:“体温多少?血压量过吗?”
“刚刚测过,体温102,血压
林雪迟翻开他的病例:“去照个片子,看看是不是术后肺炎,先打一针退烧,等er出来之后立刻和他说。今天晚上谁是住院值班医生?”
护士犹豫道:“lori,但是我不敢去叫她……”
“叫她起床!”林雪迟呵斥:“就和她说这里有人快死了,如果她还能继续安心睡的话,问问她要不要和实习医生回去重新学一段时间?”
护士多一秒都不敢迟疑,掉头就往休息室跑。
林雪迟望着她的背影摇摇头,开始想怎么和er解释自己不是在抢病人。
他走到or的观景窗口前,旁边坐着几个实习医生。or里正在做全喉切除,喉癌第四期的病人,癌细胞已经扩散到肺了,但家属坚持要做手术,他们的意思是哪怕多活一天也行。
这种心情林雪迟可以理解,但手术实在是没有意义,喉癌病人一旦出现癌细胞远隔器官的转移后,应该立刻更换治疗方案,强行手术等于在浪费医疗资源,在占用其他本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