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黎弹了个法诀,两排红烛一个挨一个燃起。丹翡吃惊地望着,眼睛瞪得溜圆,一眨也不眨。浮黎广袖一拂,便将她的衣裳变成喜庆的婚服,他身上的天蓝色衣袍亦随之化为沉红色,
他将她抱起来,轻轻放在床上:“流朱……”
丹翡的视线从跳跃的红烛转到了他脸上,好奇地打量他。
浮黎俯身压下,吻上她的唇。她也不躲,只瞪着眼睛看。浮黎将唇移开,问:“喜欢吗?”她微蹙眉,很困惑的样子。
浮黎心底冒出一股莫名的业火,张口咬了她的唇:“是不是谁都可以?”
小丫头眼神又变得怯怯:“疼……”
浮黎翻身坐起,背倚着床柱,曲起一条腿,手肘支于膝盖,一手扶上额头遮了面部表情,只露出的侧脸线条微微颤抖着。半晌,他微哑道:“流朱,我当拿你怎么办才好?”
没有回应。
“流朱……”
没有回应。
浮黎松开扶在额头的手,转眼去看,却见她已阖着双目睡了过去,小巧的鼻翼轻轻翕动。浮黎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平静走到房外的,他将房门关上,接着祭起长剑,一剑将那方天地斩作两半。
他的修为早在太释天中消耗殆尽,如今愤怒之下使出这一剑,体内气血顿时翻涌,咳了两下唇畔溢出血色。
他以为自己无情也无心,孰料世上竟有比他更无情无心的人,就算养只猫狗时间久了也能喂熟吧,纵使浇灌一株花草,久而久之也能等到它们修出灵魄,能得到回报。然而太一流朱却是一把剑,没有感情的利剑,握在谁手中便是谁的,能一剑刺穿别人的心脏,也能一剑刺穿自己的心脏。
这把剑,偏偏又让人忍不住喜欢。
但凡神兵利器出世,往往能引得手足反目亲朋离心,众人纷起而夺之,不问情由不择手段,必得为我所用而后快。
太一流朱不是利器,却胜于利器。她的能力,她的容貌,她那双眼睛,她的无情无心,合在一起将使其变成最完美的杀人兵器,能搅得六界大乱。
或许天帝的判断是正确的,太一流朱必须封印或者消失。
他要如何保她呢?
空气中起了波动,浮黎将唇畔血痕拭去,心念动,身下的红衣随之变成原来的天蓝色,淡淡道:“进来吧。”
话音甫落,诸神已降下云头,落入院中,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尊神。”
浮黎在一旁的小亭子中坐下,倒了杯茶水轻啜着,等他们说出来意。
诸神相互看了一眼,为首的那位神君越众而出,道:“尊神,我等此来非为他事,神界既为六界之首,当以稳固六界为首任。众仙不识大体,还望尊神莫要被他们蛊惑。”
“我们怎么不识大体了?背地说三道四就是识大体了?”天君率着一众仙家正赶过来,闻得此语不觉怒气冲冲,亦降下云头入院中。
“杀一人而利六界,而保三十六天稳固,如何抉择难道不够清楚吗?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谬论!诸天面前,众生平等,杀一人而利多人,难道就是你们妄行杀戮迫害无辜的借口?”
“流朱并非无辜,她手上沾了生灵的血。”
“她是无意的,寻根究底是我们没有看护好。若论罪,在场诸位全都有罪,全都要死!”
“若非诸位仙家恣意行事,将流朱公主带出神殿,她又怎会落入青冥手中?若论罪,众仙家倒是逃不了干系。”
“你这话什么意思?如今魔界退了,便要挥刀向盟友?”
“我只是希望诸位以大局为重,勿要感情用事。”
“那么,神君认为什么是大局?美人与江山何者为大?”
……
群情喧嚷之中,对面的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丹翡趿拉着鞋子走出来,揉着睡意朦胧的眼睛,“你们,好吵……”
院中突然陷入安静。
丹翡走过来,喊浮黎:“换,地方……”她困倦着走得不稳,足下一绊差点跌跤,陆云距得近,眼疾手快接住她。
丹翡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眸子外浮起一层困惑,好像记起了什么:“你……”
众人不觉屏气凝息:“认得他吗?”如果她能认出陆云,那么便是有灵智的,是可教化的,能留下的。
丹翡伸出手,抓向那如冰似雪的眉眼,半晌歪着脑袋道:“好看……”
众人:“……”
在众人摸不透这是只言片语何等寓意之时,浮黎将茶盅放下,忽道:“吻她。”
众神仙一怔,陆云唰地红了脸,薄晕从面颊一直蔓延向脖颈,他本就肤色白皙,又着一身白衣,红白交衬格外醒目。他觑了一眼浮黎,不知这是什么状况。
浮黎不容置疑道:“命令你。”
日夜思念而不得的女子正在眼前,如今能亲近她……陆云心一横,当着众人的面低下头,覆上她的唇,最初尚有轻颤与迟疑,然而触及那久违的甜蜜味道,一颗心仿佛融化。周围的一切全消失了,天地间只有他们二人,陆云闭上眼睛,拥着她吻得情深意浓。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从情深意浓中撤神回来,见小丫头虽然仍微睁开眼,但美眸已软成一团水雾,两颊泛起隐约的潮红。陆云心潮激荡,用指腹拭去她唇畔沾着的银丝,轻轻地问:“喜欢吗?”
丹翡一双眼睛水蒙蒙,直直地望着他,朱唇向两侧抿开弧度。正在陆云以为将得不到回应时,小丫头咬了下唇,露出一丝笑,竟点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