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月圆说:“她走了,听人说是去了陕西那边找工作。”
“找到了吗?”
李月圆摇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苏夏说:“没有别的音信了?她住哪,有没有抑郁生病,钱够不够用?我这个表姐她不懂照顾自己的、我……”
“哎你担心她干什么啊。”李月圆按住苏夏没有扎着针管的右手,“相信我,她才不傻呢,我看人可准了,要我说,她的心思比你精明至少一百倍。”
苏夏不相信:“怎么可能……”
“不信是吧,那我问你——”李月圆说,“她想勾搭韩信的事,你看出来了吗?”
苏夏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什么?你说她喜欢韩先生?!”
李月圆说:“确实,她相貌没你好,学历没你高,品位更是一塌糊涂。但她会投机取巧——比如,她想勾搭韩信。”
苏夏慌忙摆手,李月圆又说:“你去问问青丘里和她接触比较多的人,有谁不知道她一直在试图勾搭韩信?但是,她却在你面前掩饰得很好。这说明什么?说明她视你为潜在的竞争者,她怕你也喜欢韩信,她争不过你。”鉴于苏春差点害死她的兄长,李月圆一直怀恨在心,她继续愤愤地说,“可惜她只有小聪明,没有大智慧,再怎么耍心眼子,她也是一辈子都比不上你的,比来比去最后也只能生活在你的阴影里。”
苏夏惊呆了:“我怎么可能喜欢韩先生,表姐她为什么回这么想?不不不,我不是说韩先生人不好,而是,韩先生难道不是和我们总监……”
“嘘——!”李月圆忙让她不要再说下去了,示意她这只是腐女子同好之间的秘密。
苏夏默默地咽回了“两情相悦”四个字。
“不过,我表姐不告诉我也是正常的吧。她见到我一直很冷淡……哈哈。”苏夏说着,有点尴尬,“她也很不幸……我们从小就被各种亲戚拉在一起比较,我一直觉得那些亲戚非常讨人厌、而且聒噪。如果不是他们,我和表姐的关系不可能这么糟。”她叹了口气,似乎想起了童年。
“我记得很小的时候,我很羡慕表姐。她可会游泳了,天生就会,在小河里像鱼一样,皮肤晒得黝黑健康,身体结实,性格也很开朗。”苏夏说,“我求她教我游泳,她马上就答应了,可我学得很慢,笨手笨脚,她在旁边哈哈大笑……那时候相处的时光很快乐。可是后来暑假的某一天——”
苏夏说:“那天我按照约定来到河边,她过了很久、大概有四十分钟才来吧。我到现在都还记得她当时的表情,她的眼神极其冷,充满了怨恨。我还没有来得及问她怎么了,她突然冲过来,直接把我撞下了河。”
李月圆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刷白,她赶紧问:“然后呢?”
“别担心,我没淹死,我这不是好好的吗。”苏夏安慰李月圆,继续回忆,“我那时还没有完全学会游泳,扑腾了很久,喝了很多水,最后被一个中年人救了,他是一个一年四季都坚持游泳的健身者,很幸运吧。”
李月圆愤怒了:“她那是想杀死你!是谋杀!这就是你口中‘胆子小’的表姐?我看她胆大包天!”
“小妹你别激动,她也只冲动过那一回,估计也后怕过。”苏夏说,“后来我才知道,那天有个讨厌的亲戚拜访她家,嘴巴很碎,说来说去闲着没事,问起了我们两个的期末成绩。”苏夏停顿了很久,似乎眼神已经放空了,在茫然地思考着什么。
“那个讨厌的亲戚在我姑妈边上煽风点火,说了很多类似于不要输在起跑线上的话——她的语气很激烈,我已经无法复述那些粗鄙的原文,当然还有许多‘看看小夏’之类的。比如,‘以后啊,小春这成绩又差,性子又皮,长大了混网吧进监狱,可不得了啰!’‘小夏这么出息,将来肯定是大官吧!’”苏夏说到这里,露出了困惑的表情,“其实我一直不明白性格开朗和进网吧有什么关系,进网吧和进监狱又有什么联系。我性格不算开朗,可我也进过网吧,正常营业的网吧难道不只是人们使用网络的场所而已吗?我进过网吧,但我也没有进监狱啊?这道理完全说不通。”
“然而就是这破绽百出的逻辑竟然打动了我姑妈,她在亲戚走后立刻狠狠训了我表姐一顿。至于具体怎么训的,我不知道。只是邻居告诉我他们隔壁都听到了孩子的哭叫声。”
“从那以后表姐再也不和我一起玩了,我不知道她是对推我下水心里有愧,还是真的完全厌恶我。她再也不喜欢运动了,有一段时间还患上了厌食症,身体暴瘦,后来又开始暴饮暴食,接着又暴瘦,举止也逐渐开始畏手畏脚,不像从前落落大方。”
“我讨厌那些亲戚,但是每每逢年过节却都被迫要去见他们,被迫堆着虚假僵硬的笑脸祝他们新年顺利吉祥。”苏夏说,“我少年时候努力读书,就是为了离开那个鬼地方。我向往大城市公文合同式的人际关系,大家按照社会的契约,清清楚楚地各司其职,互相配合,谁也不逾越,谁也不失礼。人与人之间不太近,也不太远。我想和谁交朋友就和谁交朋友,想和谁保持距离就和谁保持距离,不用像在那个破地方一样,个人生活必须和那些腐臭的亲戚裹搅在一起。如果我要是和他们一起烂掉,我会疯。”
李月圆听了,静默良久。她握住苏夏的右手,一言不发。
“怎么了小妹?”苏夏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