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也只是短暂的片刻,昊寅就退了开来,深深地看着榆丘。
“木头,我活了万万年,加起来都不及这七百年开心。”昊寅说完抬手摸了摸榆丘的脸,笑的格外温和好看。榆丘却像是要抓不住什么似的,下意识一把抓住了昊寅的手。
昊寅收了回来:“还有,了,这才是亲吻,笨木头。”
说完昊寅一把推开了榆丘,凤火飞来接住榆丘就往高处飞。昊寅转身,身体中突然现出一颗冰蓝色的结晶。
骤然间,天地染上化不开的寒气。
冰魄!
西王母远远的看见,心下一怔,可是所有一切都来不及了,榆丘从凤火背上跳下来,只看到昊寅抵着冰魄冲向蛟龙一直推进西海深处。
变故总是一瞬间发生。
措手不及。
一瞬间,四海结冰,以昊寅沉入的地方为中心,寒冰四面八方地扩张冰封。
榆丘重重地撞在冰面之上。
昊寅在下面。
榆丘再也触碰不到的西海寒冰之底。
涌向昆仑的海水也终于冰封止住,天地间寒冷的气息笼罩这万世长春的昆仑山,须臾,昆仑冰封,只剩万里雪山。
榆丘跪在冰面之上,一下一下重击冰海。
凤火以头锤击,哀声嘶鸣。
榆丘十指染血,骨肉外露,却是凿不开分寸。榆丘要疯了。不断地嘶吼,天地静得只剩下榆丘粗重的喘息。
师尊不见了,丢了,再也找不到了……
榆丘瞠目欲裂,肝胆俱碎,仰天长吼。只见榆丘的双目从通红一点一点变成赤紫,眉间一团团黑气慢慢聚拢,脖颈青筋爆凸,周身气息抑制不住的外泄,四方瘴气被榆丘不断吸入。
榆丘要入魔!
西王母几乎是俯冲过来,抬手对着榆丘奋力一击,榆丘神精一直处于紧绷状态,当下只觉得背后一痛,再没有了意识。
西王母扶住了榆丘,抬手又是一掌击晕了凤火。将两人双双放到了青鸾背上。自己抱了阿白飞到了青鸟背上。
西王母愣愣的看着冰面,一下子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天地一片死寂,还有无穷无尽的寒冷。
青鸟说话了:“结束了。”
西王母愣了愣,自从三万年前驯服了青鸟,青鸟就没有开口说过话,西王母一直以为青鸟根本不会说话。好久,西王母才开口,却满是疲惫,不是身体上的,而是仿佛失去了一切的茫然:“我还以为你不会说话呢。”
青鸟道:“昆仑没了。”
西王母这才抬头回望昆仑,突然笑了:“是呢,桃花都看不到了。”
青鸟道:“你是西王母,你可以让万物回春,何况区区昆仑。”
西王母只是摇了摇头:“不用了。”
西王母突然觉得很累,那种累仿佛就要一瞬衰老。
明明是蛟龙的错,蛟龙却说是她西王母狂傲蛮狠。
是她错了,为何却是昊寅来祭海。
西王母仿佛又看到当时少年,身后是尘土漫漫的蛮荒之地,一身浅灰的衣衫翩然转身,天命fēng_liú。
她说:“我叫杨回。”
他笑的慵懒:“昊寅。”
缘起一眼,却是霜雪千年。
从今往后,世间昆仑,漫漫雪山,再不逢春。
☆、完结篇
·完结篇·
又是一个五十年。
榆丘带着阿白又去了八丘岭。
榆丘最喜欢的地方除了浮盈山,就只剩下八丘岭了。在这里,他还是一截枯木,然后遇到了一个人,那人问他:“你可是在等我?”
榆丘那时还不懂什么叫做等。
那人又问他:“你愿不愿意跟着我?我今日便收你为弟子,你喊我一声师尊,往后无风无雨我都护你周全。你可愿喊我一声师尊?”
愿意吗?
他那时就是愿意的啊。
榆丘站在桃树下淡淡地笑了,嘴边不自觉地喊了一声师尊。
喊完之后自己倒是愣住了。
昊寅曾经不经意的说过一句,他说活得太久,你就记不住那么多事情。记不住未必不是好事。
榆丘觉得不是,有些事情,就算隔了沧海桑田,日月颠倒也是忘不了的。
再回头,榆丘也算活的久了,西海之后早就过去千年。
西王母把自己永远地困在了苍茫雪山,再不见于世,昊寅说的“记不住未必不是好事”放在西王母身上应是受用,遇见姬满,她尚能只争朝夕,遇见昊寅,她却再也参不破。
寒霜覆沧海,不见故人来。万骨风情尽芳艾。那个曾说多情难为仙的人最终不得成仙。
阿白仰着头抬手扯了扯榆丘的衣角:“木头,你刚刚在叫天尊吗?”
阿白是还那么矮,也那么胖。当年昆仑一战之后,阿白似乎就长不大了,千百年过去了,阿白还是球一样的大小和形状。阿白自己并不觉得,还是该吃吃该喝喝,没事儿的时候就爬到青鸾身上求摸头,气的凤火直跺脚。
“就你耳朵好。”榆丘弯腰把阿白抱了起来。一千年,足够榆丘学会怎么抱了。
阿白伸手去捏榆丘的脸:“木头,这次我们在桃花山多待几天好不好,阿白想看桃花吃桃子。”
“不好,还有,这里叫八丘岭,不叫桃花山。”
“哼!你干嘛总是这么着急回去,天尊在浮盈山等我们又不会跑。干嘛每次来拿了桃花酿就回去,坏木头坏木头!”阿白嘟着嘴不开心。
西海回来之后,昊寅恢复了好几百年才好全,只是落下了偶尔心绞痛的病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