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落竹未听得太懂,只能安慰他道:“少侠莫恼,也许他很重视与你约定,但真的有万分紧急之事呢?”
江熙来极不安——
尤离会否遇到危险?
尤离远在千里,倒真的遇到危险,刚刚经历了最让他憎恶的事情,若百里研阳晚一步来,恐怕他已自尽。
他忽有了求生意志,总想再看江熙来一眼。挨了一顿打,流了许多血,却催发他的狠心。既然同门如此,何需念情?
他缓慢地积攒力气,终等到有人推门而入,拿着衣物和伤药。夜色已深,牢中唯有一支蜡烛闪闪欲亡,那人将东西往墙边一扔,打量尤离道:“怎么?还要小爷伺候你?”
尤离微弱道:“烦请解了绳子,我自己来便是。”
那人听他要死不活的语气,再看人脸色苍白如纸,心无防备,便开始解他手腕麻绳,口中道:“快着点,我还有事儿呢。”
松垮垮的绳子收进尤离指间,未给那人一点反应时间,精准狠辣地缠上他脖颈,立刻收力,听着他喉间呜咽之声,尤离低头冷冷。
“这样快,你满意么?”
这一击几乎用尽他全部力气,靠着墙喘息许久,便换了衣服,拿过那人双刀,又狠力擦了擦脸上血迹,简单上药,步出牢房关门。
外间却是一阵喧闹,不知又出了什么鬼事情,尤离低着头避开路上灯火,却见百里研阳惊急而来,只当他是那个刚刚给尤离送药去的人,看也没看他,口中道:“快!去开门!”
尤离心头冷笑,心知百里研阳武功强他太多绝没有那么容易脱身,然他已经沐浴在月色之下,尤其期待朝阳,身后也根本毫无退路,一面转身一面抽了刀。
五毒一派身法诡谲,刀法利落,蜃意无双,毒蛊皆备。尤离方一隐身,影刺偷袭的疾风从百里研阳身后无声而来,已被这祭师横刀一架,惊了一跳,起手便要给对面一个寄生蛊。
尤离力道比平时虚弱不少,幸得百里研阳眸中一瞥,顿时收了手,打量尤离面色,已然明白过来。
“你想杀我?”
尤离坦然,“只是想逃。”
百里研阳一蹙眉,尤离又道:“我可以用龙鳞刺,师兄听过这一招么?”
百里研阳道:“暗杀组织的绝学——”
他了然,“你出教后成了个杀手?”
尤离身形微微一颤,“我总要养活自己。方才我若用那招,就算是现在的我,你也不能再站着跟我说话。”
百里研阳竟未生气,尤离闭目一叹,手中刀落,“好了,师兄要送我上路吗——”
百里研阳垂眸,摇头,“那个细作找到了。”
尤离抬首,“谁?”
百里研阳道:“是小五。”
尤离忆起那人在牢中之言语,冷笑更甚,“难怪不得。”
凶煞起身,“他人呢?”
百里研阳却悲然,“死在奉月刀下了。”
他悔愧,“奉月不慎吸入了青龙绝命散。”
尤离一惊,他虽淡漠,却也知百里研阳和圣女的情谊深厚,蓝奉月孤傲少语,唯会对百里研阳莞尔,青龙绝命然乃天下奇毒,他本以为圣女已香消玉殒。
百里研阳道:“教主已为她压制毒素,只可保十年活命。更甚,因此前尘皆忘。”
尤离眸子一动,他二人多年情谊,定有无数让尤离艳羡的过往,相伴这样久,却把那些美好的事情都忘了,只能叹一句命途多舛。
尤离道:“那你打算?”
百里研阳道:“我明日便下山,去寻求解药,十年之内定回来救她。”
他怅然一叹,“她这十年能安好便是了。”
尤离垂头间只见自己那双刀递到眼下,百里研阳正色而视,“你走罢。”
尤离抬手接过,眼睛直直盯着他,百里研阳盯着他眉骨伤口,“这里不适合你,我晓得你待着很难过。”
尤离道:“我十几年活得是很难过,但是也不后悔。若我和师兄弟相亲相爱,若我从未离开云滇去当个杀手,就不可能——”
就不可能遇见江熙来罢。
他停语,不说下去,百里研阳也不追问,“周长老已死在蜃月楼手里。”
尤离闻言,杀气立刻压不住,“周淮呢?”
百里研阳道:“他有勾结的小五的嫌疑,暂押后山,你——”
尤离回头道:“你告诉我这个就该知道结果。”
刀锋上的寒光跃跃欲试,“我一定要他死。”
他起步,再不回顾百里研阳的颓然之色。忽被注入了力气,杀意滔滔,有了精神去迎接血光。
他没有跟周淮再说一个字,狂蜂追命饮血一击,听到尸体倒地,笑得这样满意——
我是没爹没娘,但我可比你活得久。
他抬头向夜色作别,决意此生再也不回这里。他那时跳崖后被百里研阳救回来,以为日子会好起来,然而同门依旧,孤寥依旧,天涯依旧。
噩梦了这么多年,是不会该醒了?
江湖无疆,说是天涯路远,然人抬头,就在天涯。朦胧月色里仿佛看到太白剑客的月白长衣,横剑而立,笑得澄净夺目。
他非要再见到江熙来不可。
亲口告诉他——
你可知,我差点就再也见不到你。
等闲变却故人心
江熙来曾于杭州见过这姑娘一面——
寒江城的慕情。
充满年少的活泼,灵动秀丽的姑娘,和寒江城盟主曲无忆情同姐妹,曲无忆身材娇小然才智无双,四盟里唯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