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濑遥一边吃着自己盘子里最后的一点青花鱼,一边凑过去看先吃完饭的橘真琴手里的专业书籍。他发现自己已经开始看不懂橘真琴的课本了。
因为课本的艰涩而引起的生疏感让七濑遥感到莫名的烦躁,他随意地用筷子在平日里诱惑力极大的青花鱼上面戳了戳,却破天荒的始终没有夹起来吃掉。
“对遥来说,很无聊吧?”
七濑遥没想到橘真琴会问这样的问题,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比不上游泳。”
作为一个水娇,在他眼里就没有几件事比得上游泳。这种应付式的回答太糟糕了。
七濑遥转头看向橘真琴。就算是听到了这么敷衍的话,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还是好脾气地挂着被许多女孩子称作“大天使的笑容”的招牌微笑,只是那双满盛阳光的下垂眼下方有着浓得化不开的阴影,在眼镜的遮挡下才勉强显得不那么明显。
这是多少个挑灯夜战的夜晚给予他的啊。
简直……疲乏不堪。
“遥在看什么呢?”
橘真琴发现七濑遥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这才稍稍把已经回归到课本上的视线挪了开来。
“没什么。”
就在橘真琴转头的一瞬间,七濑遥吃惊地发现,与其说是对自己的答案太包容,不如说橘真琴脸上的微笑一直就没有消失过。就是在面对枯燥的课本时,他的眉宇间也没有半分不耐,或者甚至可以说是氤氲着笑意。
“我说,真琴。”
“嗯?”
“这样的课本,为什么真琴看着还能笑出来啊。”
“诶?”
“我……在笑吗?”橘真琴一脸的惊讶。
“……真琴是笨蛋吗。”还是说真的就只是这个有着八字眉的家伙笑成习惯了?
“诶诶诶?!”
橘真琴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脸,仿佛在确认这个事实。
那个有着茶色蓬松毛发的大男孩习惯性的用食指和大拇指托住下巴思忖了一会儿,眼睛突然一亮,伸出一根手指晃了一下,用着十分肯定的语气冲着七濑遥说道:“因为遥哦。见到遥,很开心。所以啊,连自己没有注意到,原来是一直在笑着的啊。”
橘真琴似乎没有为这种坦诚的话有半分的害羞或者是纠结,就这样坦坦荡荡地说了出来。
真好呢。
“还以为你真的像凛说的那样面部神经已经形成习惯了呢。”
“明明我也有不笑的时候啊!凛这么说好过分啊!”
「还真是真琴啊。」
七濑遥这样想着,吞下了最后一口青花鱼。
嘴角也忍不住微微上扬了起来。
☆、r 4
“我的围巾就留给遥了,我不在的时候也不可以随便解开围巾。从车站回宿舍还有不短的一段路。”
明明是真琴的宿舍离那边的车站更远吧……
七濑遥叹了口气,把脸埋进真琴亲手系上去的,真琴的围巾里面。
虽然橘真琴是公认的很会照顾人的家伙,但不能否认的是,事实上,橘真琴的动手能力是让人堪忧的。
比如系这条围巾……
橘真琴还是不会系围巾……和以前一样,有点过紧了。
是因为力气太大了吧……
虽然嘴上不留情地说着“真琴真是一身的傻力气”,可是事实上七濑遥的手指在围巾打的结上碰了一下,就轻轻地放了下来。
他没有去松动那个围巾。
在真琴的身边怎样都好,真琴对自己做的事也怎样都好,特别安心——就像栖息在港湾里的海水一样,像被什么不知名的东西,整个环抱了起来。
好想永远都这样啊。
永远……吗。
七濑遥在晚上的集训结束后没有和任何人打招呼就一个人回到了单人宿舍,锁上了门,直接躺倒在床上。
倒不是因为累。
可以继续游泳,甚至可以往世界级的赛事发起冲击——他还有什么不满的呢。
他眼中的未来,不就应该是这样吗。
可是他越想越恐慌。
暑假里他和橘真琴回了岩鸢,向松冈江打听才得知原来松冈凛没有回来。
而山崎宗介也没有去找他。
「肩膀还需要做复健,况且爸爸的杂货铺也需要有人接手……没有那么多时间去找那个家伙。再说了,以后的话,不也一样是很难见得到的吗,你们运动员都很忙啊。退役之后,各自结婚成家……凛的话八成是要留在澳大利亚的……虽然说的早了一点,但大概就会是这样吧。」
山崎宗介这样轻松地解释着。
暂时还和橘真琴生活在同一个城市的七濑遥说不出话来。山崎宗介的说话的时候,尽管用着平日里聊天的那种口气,但他眼睛一直是向下看的。就像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重重地压着。
那个东西现在也开始压迫着七濑遥。
在澳大利亚他真正彻底意识到了橘真琴对于他而言的重要性。而在山崎宗介身上他却意识到了分开的必然性。
总有一天,会过上没有橘真琴的日子。
没有了那个人每天早上来把他拉出浴缸,没有了那个人让他说上一句“都说了不要加‘小’”,没有了那个人总是在冬天穿上两人份的衣服又把自己的那份一件一件套在自己身上,没有了那个人偶尔的躲在身后和经常的挡在身前。
七濑遥的眼神越来越暗淡,翻了个身把脸埋在枕头里面。
今天橘真琴跟他解释了来迟的原因。聒噪却并没有坏心眼的室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