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家种下的,到底不一样……累得半死不活弄那些淤泥来,养得这么肥的莲,亏了亏了。”
我很认真地说,“小安,行事要懂得变通。”
最后,已经不想跟我说话的小安终于默认了,我们上路的日子可以往后拖延几天。我就说嘛,当初他自己挖淤泥挖得满脸黑,被一池塘的莲花折腾得这么狠,不可能不想狠狠大啖一通的。
不过再怎么拖,那走的日子也是定了的,过一日少一日,也就怪不得我像饿狼一样,开始无所不用其极地盯梢偷窥了。——多看一眼,就多赚一点。
男宠不易做(四)
昏昏睡了一天,做了无数个乱哄哄的梦,惹得一大早我就瞌睡连连,脑子里混沌地厉害,似乎拍一拍,就有米糊流出来。我呆滞对着馒头,“小安我是不是傻了啊?”
小安吃好喝足,顺便汇报:“五公子派来的人已经上路了。”
来干嘛,来接我回去啊。
天底下除了父皇,也就是我那个五弟知道我在哪了。我想起他就有点心虚,连馒头都少吃了一个。 而且今天离仲没去武堂,我没事可做,收拾东西又不在行,反而添乱,只好又一个人背着手出来乱晃。
到花园,远远就隔了曲廊小桥听到那头有丝竹声,立着听了会,是天香园的浅香在弹琴,她琴艺是一绝,离仲一直挺喜欢的。
我想了想,离仲估计在赏花听琴喝酒,跟浅香甜甜蜜蜜呢,现在过去,未免有点太没眼色了?
花园里也有湖,比我院子里的那个大,漂亮,连那荷花的品种都好一等,已经是亭亭玉立潋滟生姿,红衣初绽粉颜微露了。那花海中间,是一个漂亮的亭子,挂着白纱系着小小的金铃铛,风起的时候尤其显得风雅。此刻浅香就是在那微风飞纱里弹琴,离仲怀里还抱着个梦玉,嘴对嘴在喂酒。
我道:“江南好,能不忆江南。”
梦玉轻轻推了推离仲,朝我呶呶嘴,浅香的一支曲子正弹到了尾声,曲终一划,铮然有声,她也站起身冲我盈盈一笑:“砚芳公子。”
我不搭理她,转而看离仲,朝他咧嘴。“喝什么酒,这么香?”
好吧我承认,我是被那酒香实在勾得受不了,肚子里馋虫咕噜咕噜一直在闹腾,才厚着脸皮蹭过来的。
离仲没睁眼,也没说话,我琢磨着他的神色,踱过去捡了离他手臂一尺的地方,也坐下来了。一旁烹酒煮茶的童仆见主人没开口,犹豫了一分,还是给我也面前摆上了茶杯酒盏。
于是琴音再起,梦玉也开始合着唱一支曲子,那词我听不大明白,不过想必是好的,她浅唱轻吟,音色婉转清脆如珠如玉,果然是一把好嗓子。离仲的这两个小妾,都是才貌双全的佳人,尤其知情识趣,体贴温柔,不愧是解语花。
五月晴好,浮生闲暇,左拥右抱,暖玉温香,世间多少人求都求不来这般的神仙快活?不过我不是很喜欢,离仲想必也是,听了两支曲子,便就懒得再听了。
浅香给他沏了酒,将那水晶葡萄剥了皮,轻轻巧巧送到他嘴里。这时节,怕是连宫里一般的主子都难得吃到这葡萄,所以说,有钱就是好。梦玉在一旁不知低声说什么,掩嘴小声娇笑起来。我本来是没准备掺和进去的,哪知道梦玉却突然跟我说起了话。
“砚芳公子怎么不喝酒?这可是五年的陈酿,名叫一树烟雨,乃是不可多得的名品,这天底下通共也没有几坛子。”梦玉笑起来,“所以说,砚芳公子真真是好福气。”
那芬香扑鼻的佳酿就摆着我眼前,这真是走了大运,遇到这么好的东西。我尴尬笑笑,表示自己不会喝酒。
一树烟雨是好东西,但是这酒闻着清香扑鼻,其实浓郁得狠,后劲也强,这一杯喝下去,我只怕得三天都下不来床。当然不敢喝。
“只怕……是不想喝吧。”梦玉才来了半年,却比浅香受宠,她年纪也小些,有时候未免有点娇气。她还想说什么,浅香已经笑起来了,接了一句,“公子沾酒就醉,只怕此刻是心里一万个想喝,就是不敢呢。”
那年中秋夜宴,离仲叫我给他喂酒,我不愿意,最后还是喂了两杯,结果回去躺了一天,第二天遇到浅香的时候,脸色发白双眼浮肿,连走路都有点摇摇晃晃,这件事被浅香笑了很久。我继续尴尬,这种丢脸的事情,偏偏还要再提起来,还是在他面前。
浅香跟梦玉说得欢快,两个人笑成一团,离仲他淡淡扫了我一眼,漫不经心又饮了一杯。
我赶紧眼观鼻鼻观心,正襟危坐。当年我骗他我是应试举子的时候,我们一起可是喝了好几次的酒,捧着花雕坛子在月下豪饮的日子也有。但愿他别想起来了。
最后莫名其妙的,梦玉浅香都退下了,就剩下了我和他,两个在外头候着的小仆。我犹豫了半刻,不怕他嫌我烦,道:“这酒后劲大……”
他带着点微醉,一手持杯,另一只手却探过来,捏着我的脸,“沾酒就倒?”
果然问起来了。
我点头,“酒不是什么好东西,伤身体,我怕死嘛,就戒了。”
他冷笑一声,酒杯凑到我的唇下,“你也有怕的东西……岂不是可笑?”他多年习武,就算失了内力,气力也比我大,何况我在他面前是动不了的,他微微一动,那酒就咕噜全倒进了我嘴里,我不敢往下咽,一个小石子狠狠打在我的后脖子上,于是我呜哇一声,把那酒全喷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