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之前,我一切都听您的吩咐……但您最好信守承诺。否则我不敢保证我会让你多失望——」在君唯平静的脸上蓦地掠过一丝笑意,那是犹如兵刃般尖锐而毫不掩饰的杀气。
「唯儿,你不该用这种态度对义父说话。」阎濬平放在扶把上的手缓缓举起捂着长须道。
君唯的表情显然毫不在乎,他浅笑道:「我不过是以牙还牙,我想您在质问冷清秋时,热烈的态度应该是比我有过之而无不及吧?」
阎濬沈下了脸,「是他告诉你的?」
「是他的身体告诉我的。」君唯微微颔首便甩门离去。
「孽子!」
清晨,向来沈寂的北辰堂在君唯离去的同时,传出了一声怒吼——
* * *
初八。
花了将近半个月的婚礼准备期竟一晃眼便过去了。阎魔山庄内锣鼓震天,只要一个抬头,处处皆可见喜字的大红灯笼。
「不过是场假婚礼,何须如此大费周章!」君唯没好气的说道,不耐的口吻印证了他想拂袖而去的念头。
「别动。」冷清秋轻轻蹙起眉头,他一身素衣立於他身後,正单手握住他的长发准备替他结髻。
「清秋……」君唯从铜镜中望见了他悒怏的模样,心疼的握上他细瘦的手腕。他对着镜里那张惨澹的容颜柔声道:「等我回来。」
「嗯——」冷清秋闷闷出了个声。
「向义父辞行後,我们便可以离开了。」
「好。」细若游丝的声音,低的几乎听不见。
「清秋?」对於他异常冷淡的反应,君唯微微抿起了唇。
「啊?」
「你没有别的话要对我说吗?」
冷清秋感觉他握住的力道蓦地收了紧,他愣了愣挣开了他的手掌,茫然的视线却一迳落那身大红丝绸的新郎服上。
「清秋?」正纳闷转过头去,冷清秋却已弯下身子,继而柔软的唇瓣便缱绻的落在自己唇上。
「我等你回来。」他浅浅一笑替他整了整一冠然後就像平常那样送他出门。
只是君唯怎样也没料到,就为了兑现那句再也简单不过的话语,他竟然付出了相当大的代价——
* * *
「他走了?」向来说话总是挂着微笑的男子,今日不知为何神情显得黯然。
「嗯。」冷清秋轻轻踩过踏板,就在前苑喜乐震天的时候,他默默蹬上了马车。
「有什麽东西想留给他吗?」
马车正缓缓自僻静的後门驶出庄外,极其寂寞的景象讽刺的与前苑成为极大对比。虽离阎魔山庄已有一段距离,但身後的震天锣鼓却像是随着黄土飞尘滚来似的於耳不绝——
「骞大哥——」冷清秋犹豫的抬起了头道:「能否借我一把匕首?」
「你想做什麽?」骞飞倏地戒备的瞅着他。
「放心,我不会做傻事的。」冷清秋释然的笑道。殊不知这佯欢的表情看入骞飞眼底却比看见他哭泣还要让他心疼。他无言递过匕首,疑惑的见他散开了发束,继而瞬间俐落一刀——
「冷姑娘!你又何须如此!」他骇然抢过他手中的匕首懊悔起他的粗疏大意。
冷清秋淡然撩了撩及肩的头发解释道:「你叫错了,我不是姑娘。」
两人相视无言虽仅短短顷刻,不过彼此皆是百味杂陈。冷清秋秀丽标致的五官平静异常,他更率先开腔道:「所以骞大哥,你当初要我离君唯远一点是对的……」
骞飞没有说话,彷佛未从震愕中平复似的一迳盯着他瞧。那样一张连女子都自叹弗如的绝丽容颜,怎麽可能——他不可置信的吞了口唾沫,「所以这才是庄主要你离开的真正原因?」
冷清秋没有正面答覆他的话,仅低下头去在断发上系好发带并将之交给了骞飞。
「劳烦你替我交给他。若是问起我,就说我坠崖死了便罢!」
「冷……冷公子——」
冷清秋百无聊赖掀起布帘一角窥视起马车外头,更刻意忽略骞飞起落不定的情绪。「隘口到了,我该下车了。骞大哥,谢谢你送我一程,时候不早了,你也该回去了吧?」他淘气的拍拍他的肩,「骞大哥,可别哭喔!这可不像是你会做的事——」
说罢便抛下骞飞一人颓然坐在车内,而骞飞却也痴痴望起正跳上另一辆马车的身影。当目送冷清秋扬尘离去的同时,他心中不觉怆然——
「君唯……我该拿什麽面目去见你呢?」明知道这样的恋情与世不容,为何还是偏偏仿效飞蛾扑火而自焚其身呢?为了情为了义,他与冷清秋都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牢牢握住冷清秋托他的断发,一个是他的好友,一个是他曾想视为手足呵护的人……回首往事,他不胜欷嘘……
此缘兴许正如此发,不该继续纠缠下去的孽缘,也该到了断绝的时候。
* * *
往江南奔驰的马车扬起四只车轮尘沙滚滚不绝。缩在车内一角的冷清秋只见他屈起双膝用力捂住了耳朵……
无奈轮声辚辚震得轰耳欲绝,却迟迟隔不去那令人心烦意乱的喧天喜乐声……
迸出眼眶的泪反将视野洗得更清晰,他望也不敢望阎魔山庄周围高悬大张的朱红旌旗一眼……
他难受的将额首埋入膝间,心好痛——痛得胸口像是要炸开似的……他当然知道君唯在得知他的背叛後会是何等的怒气——但他已经没有再见他的勇气……所以这一次他会选择永远消失……
兴许,会狠下心来让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