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醉泯恩仇!”豆丁凛然道。
男人酒醒大半,犹犹豫豫地从桌上拿起另一杯,疑惑不解。
豆丁连喝几口,豪迈地把空了的酒杯往地上一砸,说道,“扎、这次就算了,下拨、下辈子你们得还我个家!”
辛辣的酒味直让舌头打了几个卷。
男人哭笑不得,仰脖,砸杯。
僵持了数月,李家老爷和李家小少爷终是从白雪勾栏院搬回了李府,爷俩的关系一如从前。忠实的老管家乐得带人把院子打扫了三遍,满院都挂上大红灯笼,喜庆之度不下过年。
“也……不全怪他,我娘性子要强,许多话都是她挑起来的……可是,可是绸缎铺他们家不也是这样吵吵闹闹过下去得么?为什么他们就不能?为什么就不问问我的感受,那些个礼物,那么多个心思,都算什么!”
自小,他的周围总是环绕着一层羡慕的目光,这些都是他们带给他的,他虽不说可他向来都以他们为荣。而现在,他所遭受的议论纷纷,他所感到的怜悯甚至于隔阂,也都是他们带给他的。
他曾想改变点什么,只不过……
他们一直沉迷于他们的争吵,至于他的那些努力,从来就没有在意过。
心有不甘。
豆丁狠狠地把土摔进花盆,小白花躲在窗缝里殃及地颤了颤叶子。
他又幽幽地看着小白花,说道,“我更怕他老得太快,来不及等我。”
他现在还没法谅解。总感觉一夕之间什么都没了,不知道要去哪,不知道要做什么,甚至有时候都在怀疑明天是否存在。
可是他知道他会挺过去的。
毕竟明天要一如既往,后天,大后天,他都挺过去了,恍恍惚惚间度过了三个月。院子里的小草还在茂盛地长着,榕树底下还是那几个身影,绸缎铺的老板娘依旧嗓门很大,什么都没变,除了他的家。这之后,还会有明年,又一年……可能有一天,他会想起这时候的自己,一笑置之,也可能他还会漫不经心地谈起这段往事,都有可能。
也许这要花费很长时间,也许就在不久。
不管是多是少,时间都会一天天的过去,他不甘一天,他变老一天。等他彻彻底底想通了,他也就白发苍苍了。他想弥补那些年来未尽的责任,又回不去了。
时间就是如此骄傲,过时不候。
与其得不偿失,还不如放下。
移植完成,小白花心情大好的甩了甩花瓣。
豆丁的运势真应天华所说,好的突然。
譬如他窗前的树苗总是长得比别处繁盛些,槐树阴翳蔽日,炎炎夏日丝毫不觉闷热;譬如院子里他最爱的葡萄架上枝叶葱郁,果实饱满艳丽,乃一街之最;又譬如他总是能在突如其来的阴雨天捡到一片正好冠顶的芭蕉叶……
小城的城门口又来个半吊子算命先生,拉着豆丁的手说,“这是有贵人相助,一生风调雨顺,福矣,祸矣。”
胡诌。
豆丁挣开他的手跑了。
岁月傲人,只此向前不回头。
彼时李老爷声名远扬,多多少少传进一些王孙贵族的耳朵里,描金像、刻花雕,八抬大轿,一掷千金。
豆丁跟在李老爷身后四处奔波,从隔村邻城到天子脚下的皇城,从寺庙道观到皇亲国戚的门府。
不停地换地,又不停地赶路,往往还未捂热脚就要奔向下一个城镇,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的在减少,最后剩在身边的只是此时停留在此的新人。
自始至终,和他一路走过的只有一个忙碌的背影和一盆永远朝阳的小白花。
小白花自然是天华所化的那朵,有天神附体,时间自然而然也不会在他身上留下一丝一毫的刮痕。
李老爷又是称赞又是叹息,“真是罕见……就是太普通了。”
天华撇嘴。
后花园里,豆丁抱着它出来晒太阳,手里一枚铜钱把转几下随之塞进花盆,天华顺势甩了甩花瓣。豆丁看着他,慢悠悠地说,“现在这样就不错。”
这朵小白花,不曾打蔫,不曾枯败。纵然是长期老路颠簸,也仍是一番白嫩嫩的好模样。
还通些灵气,能听得懂人话,时时与他回应。也有点个性,爱财,给枚铜钱就能生龙活虎一整天,前提,必得是光泽亮丽的铜钱。
有这么一个物什陪着,当真是不错。
天华又欢喜。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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