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
次日一早,彭恬还未睡醒,便听得帐外传来马鸣之声。迷迷糊糊坐起身来,摸着身边没了人,这才猛地清醒过来。
不待他唤人进帐伺候,帐帘便被掀了起来,聂文渊亲自捧着一只偌大的碗进来:“醒了?”
彭恬抹了一把脸,点点头:“好像听见呆呆在叫。”
“是它叫呢。”聂文渊莞尔点头,“大哥来了,我让他先去用早膳了。你先起来洗漱,待会儿让人叫他进来。”
彭恬“唔”了一声,却未起身,倒头又躺了下去。
聂文渊把粥碗放到几案上,又唤人送了清水进来,投了毛巾拧干,坐到榻边给他擦脸:“我一直觉得对不住你们彭家。”
彭恬懒懒道:“有什么对不住的?我爹他们是自个儿不想当官,跟你又没关系。”
“要不是我硬要娶你,他们也不至如此。朝中的人怕彭家坐大,都在挤兑他们,我知道的。”聂文渊道,“可我管不了。”
彭恬抬起下巴来让他擦脖子,笑着说:“我就说不让你当这狗皇帝嘛。”
聂文渊在他光洁的下巴上吻了吻,心疼道:“自打吃了那药,都不怎么见你长胡子了。”
“有得必有失。”彭恬伸手在自个儿肚皮上胡噜了一把,不甚在意道,“你怎么变得这么婆妈?又不是这两天才不长的。”
聂文渊苦笑:“你怎么总是比我想得开?”
“你怎么总是想不开?”彭恬有些疑惑地反问他。
聂文渊被他说得不禁蹙额。
“战场上赢了就是赢了,输了就是输了,最多不过人头落地碗大个疤,压根儿就不用想那么多弯弯绕绕。”彭恬想了想,又道,“而且我跟着你就是跟着你,我乐意的,你让我干什么我都乐意,压根儿也用不着想那么多不是?”
聂文渊“哎”一声,又笑:“对。是我想太多了。”
“用你们文绉绉的话说,就是什么什么自缚来的?”
聂文渊:“作茧自缚。你说得对,是我作茧自缚了。”
彭恬笑道:“对,就是。”
聂文渊欺身吻他,吻罢笑着把人拉起来:“起来吧,别让大哥久等了。”
彭恬大大咧咧地享受着聂文渊的伺候,洗漱完又让他服侍着更了衣,这才在几案旁坐下。
聂文渊端来的那碗白粥与几碟小菜一齐摆在桌上,卖相都不十分好,但彭恬毫不在意。
聂文渊将筷子递给他,赧然道:“第一次,囫囵做了些,你尝尝吧。”
“都是你做的?”彭恬惊着了,“什么时候起的身?”
聂文渊:“只比你早起半个时辰。来,尝尝看。”
彭恬一面往嘴里塞着吃的,一面心疼:“早中晚三顿跟他们一道吃不就得了?你干什么非得起来单给我做?哎,你……唔,这个还可以,挺好不咸不淡……别往我嘴里塞了,我不说了成不成?”
聂文渊这才笑着跟他一起吃。
两人用过早膳,宫人们进来伺候着漱了口,撤了东西,这才召彭恬的大哥进大帐。
吃罢早饭便一直在帐外候着的彭恽与几位将领一道进得帐中,先是与众人一齐朝坐在上位的聂文渊与彭恬叩首行礼,而后才起身往一旁站。
彭恬早就坐不住了,不待他站定,便急急起身快步过来,大笑着拿拳头捶他肩膀:“大哥!”
“三弟。”彭恽上上下下地端详了自家弟弟一番,也不在意旁人看过来的目光,笑道,“听说你有身孕了?”
“嘿嘿,”彭恬拿捏了一下,掌握好力度,这才下手去拍自个儿的肚皮,“可不么,过几个月生下来,哥你帮我教他武功啊!”
彭家不论男女都要习武,就连彭恬的二姐彭芳,一身武艺在军中也是难遇敌手,领兵打仗亦是不在话下。
可也正因如此,朝中诸臣才更怕彭家坐大,若这些人领兵造反,想把彭恬推上帝位简直易如反掌。
好在彭家都是明白人,自知家里已经出了个男皇后,若再有人手中握住兵权,必会招致杀身之祸,故而在彭恬被封后不久后,便辞官的辞官,告老的告老,通通离开了朝廷。
彭恽莞尔:“你嫂子也已有孕在身,到时候正好让他俩作伴儿。”
“那敢情好啊!”彭恬笑得见牙不见眼,“二姐呢?怀了没有?”
彭恽无奈:“这已经是巧了,你还能叫大家伙儿跟你一块儿生不成?”
彭恬想想也是,只得点头:“那好吧。二姐没来么?”
“来了,晚两日到。”彭恽说着,拿眼睇了一眼一直没说话的聂文渊,“爹也想来的,我给拦下了。”
彭恬却没多想,只道:“拦得好!七老八十的老头子,瞎跑个什么劲?过程子打完仗我不是也得回去么。”
彭恽哭笑不得:“你怎么还惦记着打仗?头三个月最险,你——”
“我知道。”彭恬不耐烦地朝他挥手,“我算着日子呢,还有一个月零十天就过了。”
聂文渊扶额:“琅儿,你这是想挺着肚子上战场么?”
彭恬理所当然道:“不然呢?又不能挖出去,只能带着了!”
刚刚随彭恽一道进来的几名将领皆满脸惊恐地瞅着自家皇帝。
彭恬却说:“我一人带兵都不怕他们,何况眼下我大哥来了,二姐过几日也会到。只骑着马到那群龟孙儿面前晃一晃,保准吓得他们直接撤兵投降!”
彭恽还想说什么,却见聂文渊朝他轻轻摇头,便识趣儿地闭了嘴。
他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