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脚不沾地离开厨房,回到自己房里,胡乱将细软打个包袱,一点不带犹豫地往下人出入的后角门奔去。
守门的段婆子坐在藤椅上睡得正香,魏妈妈推醒她:“老段,开开门吧,我要家去。”
段婆子双眼睁开一道缝:“呦,魏姐姐,这三更半夜的,我放你出门街上也不让你随便走啊。”
“没事。”魏妈妈道,“我求王爷给我写了张条子,你也知道咱们王爷地位不一般。”
既然王爷都放行了,段婆子自也不会多加阻挠,麻利地打开铜锁,把人放走。
所谓条子自然是谎话,魏妈妈不过是想着连夜逃跑,躲在小巷子里避开宵禁巡查,等到天亮城门开时就出城。到时候天高皇帝远,王爷再有本事,茫茫人海又怎么可能找得到她一个毫不起眼的老太婆。
可惜,她运气不那么好,才从郢王府后巷走到大街上,就撞上一队夜巡的金吾卫,被逮了个正着。
违犯宵禁规矩要挨十大板,魏妈妈好求赖求,银子送上一大锭,金吾卫就是不肯通融。最后没辙,她只好说出自己身份,希望他们看在郢王府的面子上放她一马。
金吾卫们半信半疑,商量几句,竟决定把人送到郢王府上让认一认。
此时郢王府里正乱作一团。
负责给乞巧煎药的丫鬟因为犯困,到东厢躲起来打瞌睡,等觉得时候差不了,揉着眼睛回到西厢,竟看到郡主娘娘满脸鲜血的晕倒在地上……
那丫鬟虽然人懒了点,心地倒不坏,也没有太多算计,当时就跑出去喊人来救。
郡主伤重,请来的自然不止是太医,身为兄嫂的楚曜与无双自然也得起床守着她。
里间里太医为楚婠诊治,隔着一道屏风,最先发现楚婠受伤的丫鬟跪在地上,一五一十地把事情讲述一遍:“……到底是什么原因,我真的没看到。王爷王妃,都是我的错,要事我没偷懒,郡主她或许就不会出事了。”
“偷懒是偷懒,这件事倒是怪不着你。”楚曜心里着急,但也讲道理。
然而今晚值夜的翠儿已被拖到院子里挨了五下板子,若不是她睡得死人一样,楚婠也不会一个人出去,进而受伤。
金吾卫就在这个时候将魏妈妈送到郢王府。
卢鹏认过人,再一联想受伤昏迷的小郡主,立刻明白魏妈妈连夜出逃的因由,把她带去见楚曜。
论起审问套口供,整个祁国境内陵光卫认第二就没人敢认第一。楚曜几句话就令魏妈妈误以为楚婠已将事情经过和盘托出。
“王爷,乞巧姑娘的病是我害的,可是小郡主,我一根手指头都没碰过她,是她自己绊倒才撞了头。”魏妈妈半点不敢说谎,但也不忘把事情全盘解释清楚,这其中自然包括连乔妈妈在内的几位管事妈妈如何抱团计划,要令无双指派的人不能承担管事职责,最后不得不将位置还给她们。
说到最后,魏妈妈已是后悔不跌。
这些年该老王妃不在家,楚婠年纪又小,担不得事情,整个王府内院都由乔妈妈说了算。楚曜念在她是老王妃的陪嫁老人儿,并不过多监督,何况男子志在四方,本就不会将目光多放于家中内务之上。如此一来,乔妈妈一人独大,她们四个管事妈妈自然跟着捞了不少好处。人心不足,权握在手,自不会轻易放弃,是以得知乔妈妈被新王妃整治后,四人私下有过合计,决不能让乔妈妈的事情在她们身上重演,这才有了对无双阳奉阴违那几出。
她们以为新王妃年纪小,入门后又立过威,将管家的事情捏到手中后,正是等人用的时候,轻易不会发落她们不算,少不得还得讨好几分。哪知道无双性情颇有些刚烈,一言不合竟将人如数撤换。
没被动的魏妈妈自然成了大家的救星。
那时她们全然被蒙蔽了心与眼,根本忘了谁是主谁是仆,只想着要趁新王妃初进门,在王府内扎根不深时,斗赢了,便能将她拿捏住,才有以后的好日子过。
楚曜越听越是恼火,饶是平日巧舌思辨如他,竟也有些词穷,他索性什么也不说,直接发话将几人全部发卖了出去,就连哭天抹泪说自己是老王妃的人,楚曜不能动的乔妈妈也未曾例外。
事情告一段落,乞巧也恢复了健康,很快搬回远香堂里。
只是……楚婠一直没有醒。
念完一段故事,册。
“我觉得这个故事一点都不好,凭什么薛平贵做了驸马,王宝钏就要苦守寒窑。咱们女儿家嫁人就得嫁个时时刻刻心里有自己的,若是你哥哥对我不好,我才不要嫁给他。将来你选夫婿时需得记着这个标准,我也会好好帮你掌眼,咱们说定了,好不好?”
她边说边抓起楚婠露在锦被外面的小手,把两人尾指勾在一起,晃动两下,又放下。
“你怎么还不醒呢,选夫婿要趁早,你都十三岁了,咱们得抓紧时间,不然好的都被旁人挑走了。”
床上的楚婠依然毫无反应,睡得格外安静。
无双叹口气,神情有些萎靡,她动手将楚婠身上盖的锦被向下扯了扯。
“才四月中,天气就热得什么似的,好像戏文里唱的那句:‘烈日炎炎似火烧,王孙公子把扇摇’。楚曜说,等你醒了就带咱们去西郊的园子避暑,可以游船,还能骑马打猎,你一定很想去吧。博哥哥还专门给你买了一副新的小羊皮手套,到时候你就可以戴了。”
正说着,乞巧挑开帘栊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