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惟暗骂着自己,懊恼自己把大虎那些人对自己的称呼“神医”当真了,怎么也抹不开面子不理睬那些受伤的人,这是真正的被捧杀!
他们走走停停,天黑后才赶到了城门处,城门已经关了,他们只好同相继到来的人们一起在城外露宿。冬夜寒冷,他们也像其他人一样收拾干草树枝,点起篝火。
秦惟等人从行李里面拿出了被褥,全裹在了身上。就是这样,秦惟还觉得凉气从他坐着的地上嗖嗖地上窜,他决定今夜绝对不能睡着。
乱哄哄的人群间,有人喝道:“滚一边去!”接着,又有人说:“打他!”
秦惟转头看,微弱的火光中,一个小个子的人被推搡着赶了过来,秦惟看他的身形该是个小孩子,伸手招呼:“你过来!”小个子正好被人一脚踹来,行将跌倒时拉住了秦惟伸出的手,被秦惟拉到了身边。
有人说:“这是番人!你别收留他!”
秦惟拉着小孩子冰冷的手,随口说道:“这只是个孩子。”
那边人说:“那也可能是小狼崽子!”
秦惟说:“没事,我看着他……”说话间,他见那个孩子从一堆破烂围巾中露出了黑乎乎只有寸长的头和同样脏得看不清皮肤的脸,只有一双眼睛亮亮的……可秦惟却觉得这是那个他治过腿的老僧人!
他猛地将小孩子拉到了身前,仔细打量,没错,这孩子与那个老僧人没有一点相似之处,前世的老僧人慈眉善目,这个孩子额头宽颧骨高,脸鼓鼓的,神情里有种桀骜不驯的野性。当然,七十年的年纪差也足以让人无法相比两者,可是秦惟就是知道,这孩子是那个老僧人的转世。他高兴地问:“是你?!你也来这里了?是来救我的吗?!”谢天谢地!
小孩子愣愣地看着秦惟,秦惟焦急地摇着小孩的手:“是我呀!”他压低声音在孩子耳边说:“给你膝盖做手术的秦医生啊!不是你把我送过来的吗?快让我回去吧!”说完,秦惟心中有些惭愧——他这么想跑吗?洪老三他们呢?……他们有武功,不像自己这么无能……
小孩还是直直地看着秦惟,秦惟心中一空,紧握着孩子的手问:“你不认识我?!”
孩子回答:“不认识。”竟然是汉语,只是带着浓重的口音,秦惟甚至在他眼中读出了“这个人脑子有问题”的眼神!
秦惟看看小孩头皮上半厘米的短发,不服气地问道:“可你还是出家人?”
小孩点头。秦惟觉得自己多少沾了些边儿,又问:“你叫什么?”
小孩说了个很长的名字,秦惟才意识到他以前也没记住过老僧人的名字,无从比较。秦惟发愁,说道:“我记不住你的名字,就叫你小森好吧?代表小僧人?”
秦惟前世接触的老僧人总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动辄双手合十点头,无比随和,可是此时秦惟清楚地看到这个小孩眼睛往上一撩,大大方方地翻了个白眼!
秦惟一下子笑了,他明白这个小森不是那个老僧人,自己算是跑不了了。虽然隐约有些失望,可不用面对道德上的困境,倒是心里松快了。当初他对老僧人很礼貌,见小森这个样子,他反而觉得与这孩子更容易亲近,就拉了小森在身边坐了,展开了自己身上的被子包了他。篝火边的几个人都皱眉看着小孩,秦惟解释道:“我认识他,他是我朋友。”
没人相信秦惟的话——才见面,怎么就成了朋友了?可是秦惟是这群人里的“娇客”,大家也不好驳了他,何况就是个小孩子,无关痛痒。
秦惟见大家不反对,得寸进尺地说:“给我个饼子。”
洪老三递过来一块饼,秦惟给了小森,小森拿了,放在嘴边小口咬。
秦惟问:“你是怎么到这里的?”
小森边吃边说:“我跟着我的上师过来的,他说这里会有好多人死,他要来念经……”
一个大汉问道:“现在他在哪里?”
小森说:“他死了……”
有人嘿嘿笑了:“他连自己都救不了,还给别人念经!”说话的人叫范庆,是大虎的好朋友。
小森抬眼问:“谁说他连自己都救不了?”
范庆说:“他不是死了吗?”
小森说:“肉身死了是解脱……”秦惟听着这话真耳熟,前世的老僧人也对他提过肉身,他赶快看小森的眼睛,想看看小森是否会与他对视一下,想起什么。可是小森根本没看他——再次证实了这个小森的确不认识他。
范庆摆手:“别跟我说这些!蝼蚁尚且惜命!若是死了就是解脱了,那大家这么费劲儿地逃命干吗?”
秦惟见小森又要说话,忙拿起身边的水袋,塞给小森:“来,喝点水。”别争了!现在还得跟着我们走呢,别惹大家不喜欢你。
小森接过水喝了几口,秦惟问:“你上师去了多久了?”
小森说:“五天了。”
秦惟忽然想起一个问题——自己来这一世,本来是要杀了方先生,然后被太子发现,送了命。现在自己没杀方先生,也逃出了京城,那自己的死劫是不是就是过去了?秦惟问道:“你们佛家都说生死是因果,那如果我命定会去杀人,然后遭了惩罚,可是我选择没杀那个人,是不是就不会被惩罚了?”
小森斜眼看秦惟,像是在看一个白痴:“当然了,你没犯罪,为何要受惩?”
秦惟眼睛一亮:“那我这辈子就不会被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