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足关了四天,乔执才被押上堂,重新审问。
乔蛋蛋被他托付给毕重安。连着几天的交流,乔执设了防,始终没有完全地信任他,但眼下没有别的办法,只得装出一副狱友情深的样子,让他帮忙照管自己的蛋。
挤出几颗金豆豆,乔执向毕重安诉说:这蛋是自己家祖传之宝,那陈富商大坏蛋看他穷苦无依,想设计夺去,县令与富商如何如何官商勾结。——总之要表达的就是“蛋没了我也不活了,千万不能让这蛋暴露在外人的眼里。毕兄我已经把你当成我的亲兄弟,我很相信你。”
顶着胖胖小男孩外皮的骗子,骗起人来愈发地流畅自然。
直到在朝堂之上,看见“物证”被完完整整呈上来的那一刻,乔执还是弄不懂刚才自己的言语或表情哪里出了差错。
——毕重安怎么会把乔蛋蛋交出去了?!
“县老爷,连这老天爷都帮衬我,今早我出门时,恰好遇到了这蛋!”陈富商得意洋洋地扇着扇子,末了还在蛋壳上重重地锤了一下。
县令心道:陈富商是个可怜的,没长脑子。卖蛋小儿被关在牢里,这蛋自然不是他拿去还的。陈富商告人家骗他钱财,卖完蛋后蛋跑了,现下他自个儿把蛋带来……
“哦?怎个遇到了?蛋在散步,你就偶遇了它?”
忍住喉咙口那声“一派胡言”,县令面色难看地说。
“对!”陈富商心情愉悦,肚量也大了不少:“既然这蛋回到我手里了,只那小孩再赔点钱给我,就算结案。”
“陈富商,这就不对了吧……”
见那陈富商讨了便宜还卖乖的模样,县令相当的心气不顺。——你说这官商勾结,也要有个差不多的度,案子明面上得写得好看。被他搞成这样,要他判了卖蛋小儿,日后断案不公的名声传出去,他堂堂县令的脸往哪搁?!
“蛋会主动找人,这事我闻所未闻啊。”县令似笑非笑道。
陈富商就算再没眼力见,这会儿也清楚县老爷是不开心了。
“大人,您有所不知啊!草民所言非虚,这蛋确确实实会跑会跳,当初买完它,它跑了是真;今早我出门,遇到它,也是真!”
见陈富商神情恳切,县令来了几分兴致:“世间有如此奇物?你如何证明?”
“不必证明,我认罪。”小孩深深地跪下去。——暗处,紧握的拳头中,指甲已抠破手心里的肉。
“证明吧。”县令看都没看他一眼。
陈富商拍了拍那蛋,除了他的动作带起的摇晃,不见那蛋有什么异动。
——乔执与它狱中分别时,千叮万嘱,别人碰它不可以动。
“咦,怎么不会动?”
把蛋放到地上,家丁几个轮番用脚踹了几下,仍是没有反应。
朝堂上那么多双眼睛看着,陈富商的面子渐渐挂不住:“你们不会踹得用力一点吗?”
被当做球一样在地上踢来踢去,那蛋宛如死物,不见得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乔执站起来想去抱它,立刻被人押住了。
“乔蛋蛋!跑啊!!”他知它是个金刚不坏蛋,也知道它娇气得很。
壳上有裂痕了,它要出门他都不让它跳,抱在怀里的;平日里绑布给它垫着,就怕它裂痕越来越深。
——他们怎么可以这样子踢它!!!
“县老爷,你看,他跟它讲话了!”陈富商找到证据似的,大声囔道。
县令一摸胡子,双眼亮起精光:“难不成这蛋听得懂人话?”
“来人啊,上个火盆!”
小孩尖叫起来,挣得像疯了。
烧红的铁块被放在离蛋壳极近的地方,县令背着双手,缓声道:“蛋,你只要动一下,这铁就不会落到你壳上,你不想被煮熟的,对吧?”
蛋还是动也不动。
“……”
思及自己刚刚竟然在威胁一颗蛋,县令深感面上无光:说什么蛋听得懂人话,根本是无稽之谈!不过是大一点的蛋罢了!
“哼。”睨视屁话连天的陈富商,县令自是没好脸色给他看。
陈富商满头大汗。
——害县老爷丢了脸。
——这蛋,这蛋还不如不吃呢……
“你倒是动一下啊!”他气急败坏地走到火盆边,接过衙役手中的铁棍。
“你这蛋!就是跟那小孩串通好的!明明会动的!”
红通通的铁往蛋上一烙,壳顿时碎裂开。
“咔——”
里面没冒出什么邪物精怪。
不过是个蛋而已,长得大一点的蛋。
少量蛋清似的粘液流到地面,脏兮兮的壳碎得乱七八糟。
陈富豪与县令颜面扫地。
押小孩的衙役松开手,没有再押他的必要了,他也不会被送回大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