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专员……懒喵她……级别比我高?”
陈帅愣了半天终于爆出了一句有些缺根筋的感言,等他反应过来时,马小明已经不知何时重新架好了三脚架,断裂的支架被他用两条磁石样的东西重新固定住,陈帅试着凑上去一看,镜头与之前对焦的地方丝毫不差。
这时孟筱翎正巧从视野死角走回来,只见她自己一个人走到了那座小帐篷前,向那个之前持枪的壮汉伸出双手,壮汉这会儿已经没有持枪的动作,用双手将孟筱翎的手臂重新捆好,又目送她钻回了帐篷。而还没等帐篷布彻底合上,又从令一个方向走来一个身穿黑色西装,体型比较瘦的人,他手里拿着一瓶饮料似的东西,在帐篷门口俯身叫了几声,随后孟筱翎的手便伸出来,接过了那西装男手里的瓶子。
之后的几分钟,孟筱翎便留在帐篷里始终没有出来过,反而是随着天色亮起,几名壮汉纷纷走出帐篷,在营地周边来回走着,仿佛在巡视着什么。
“的确不像是阶下囚的待遇,还好……还好……”
尽管陈帅的远距离观测能力有限,但这些亲眼所见的景象,完全与马小明所说的情况吻合。他开始不得不相信对方的话,或许从陈帅的内心深处而言,他本就不愿意孟筱翎发生危险,所以他在潜意识中,也宁可相信孟筱翎只是被“软禁”罢了。
暂时放下了对孟筱翎安危的担忧,陈帅的思维中又产生了一个巨大的疑惑。
“你是怎么知道的。小明,你不会真的背叛国家了吧?”
“背叛?我有效忠过国家吗?”方才还有些柔和下来的线条,重新在马小明的脸上凝结起来:“对了,我承诺过告诉你真相,现在懒喵的事情暂时不必你操心,我就可以先告诉你了。我现在替米国办事。”
这个答案倒是早在陈帅的预料范围内,他脸色一暗,润了好几次嘴唇才开口道:“我知道这话你听不进,可是你是华夏人啊!”
“你拿来劝我的话,连你自己都说服不了。”看到陈帅如此为难,马小明反倒有些失笑了:“你是最了解我家里的,国家给了我什么?一个让我爸公司彻底破产的政策,一个让我奶奶断了腿却被所有人骂活该的和谐社会。我是华夏人么?血统来说没错,不过我有必要为了什么华夏人放弃更好的生活吗?”
令人没有想到的是,马小明在说这些话时,眼中并未露出太多恨意,甚至有些笑谈当年的洒脱感。而陈帅也丝毫没有痛心疾首,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想要与他决裂的样子。
听了马小明的话,陈帅竟伸手拍了拍他肩膀,反过来劝到:“你现在……怎么这么能说会道?在米国学华语专业了?”
“我当年也很聪明,就是不想读那种破书而已。”
“我知道,你爸公司是被省里政策给连累破产的;你老家的房子也因为拆迁,搞得全村都很不愉快。不过想不到你也真能耐,一般人就这么窝窝囊囊的过了,你倒好,说翻脸就翻脸,还替米国鬼子干活儿了。”
收回房子他肩膀上的手,陈帅眼中没有丝毫的鄙夷之色。马小明初中时与童兵几乎一样,只是他比童兵更激进、更暴力、更叛逆。马小明的家庭情况,只有陈帅一个人知道,就连孟筱翎和童兵,马小明都没有轻易向他们提起过。马小明本来也是富庶家庭的孩子,然而他父亲在投资时正好与当地的发展政策相违背,整个公司一亏再亏,兵败如山倒。马小明也从“少爷”的位子上跌下,过上了苦日子;而正在这时,马小明祖母的老家面临改造,当地一个极为重要的旅游发展计划,需要拆除一批老旧村房。他的祖母不愿离开祖宅,不但影响了当地发展,也挡了不少村民的拆迁财路。矛盾激化后,在当地派出所的默认下,激进的市民和村委会成员竟将老人拖出房子,让建筑队强拆其屋。争斗中老人的腿被倒塌的砖墙压伤,留下了严重的残疾。
“如果我家附近发生什么凶杀案的话,我一定会被查,因为我们家在警察眼里就是刁民,就是闹事儿的。”
陈帅清楚记得,小时候马小明一抽烟就会跟自己说这句话,当时他还不知道这句话的意义,但在多年后,两人以成年人的身份相遇时,陈帅忽然悟透了马小明内心的价值观。的确,在马小明的面前,就算强调“爱国”这个概念有多么崇高,也只会换来他的冷笑吧?
而在这种价值观面前,要说陈帅没有丝毫共鸣那是不可能的,否则他也不会与马小明这么要好。陈帅的家境比马小明稍微好一些,然而却是“比上不足、比下也未必有余”的地位。陈帅很小的时候,父母便严厉告诫他,在学校里谁都不能惹,因为家里得罪不起;长大后,陈帅也很自觉地自警着一句话,在社会上谁都不能惹,因为在东海这个大都市,大多数人的背景都比自己深。
在成为内功武者后,陈帅一度是忧大于喜,也是因为在他成长的过程中,几乎没有感受过从大环境里传达出来的爱。
可以说,如果不是因为乔桠的原因,陈帅绝不会心甘情愿地替警方办事。他即便不会像马小明一样排斥这个社会,也绝不会喜欢它。
所以此刻,在孟筱翎的安危不再揪紧他的心弦后,陈帅已经可以抛开敌对的身份,自然地——甚至是亲昵地与马小明交谈起来。在马小明解释着他的背景和这几年的经历时,陈帅不但没有抵触,反而好几次露出感慨